猫尾巴

这样的岁月实在是持续得太久了。

Toothless并不怕自己会变心。在他心目中，Hiccup永远都是最好的。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与其他人接触而这样自欺欺人。事实上，他遇见过太多了，可无论哪一个他都不满意。他们与他最初的主人实在是差太远了。

——好吧，他承认。或许试着与别人培养默契的时候他心中是带着排斥的。可人们似乎什么也觉察不到，他们称赞每一位在他背上的骑手，说Toothless的表现是多么好，动作流利、迅捷而优美——实际上他觉得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么，他想，缺的是一种感觉。只属于骑手与龙之间的一种感觉。那种没有逼迫，没有成见，没有隔阂，只充斥着深沉的信任与酣畅淋漓的爽快的感觉。

一种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觉。一种从今以后也无法再经历到的感觉。

Toothless并不怕自己会变心。但他害怕自己正逐渐将自己心中这份宝贵的【感觉】遗忘。而他甚至无从寻找。

人类的气味，太浑浊，也太淡了。他在Hiccup刚离开的那段日子里总是在他的房间里贪婪地呼吸着那抹他的人类独特的，温暖、干净，又带着些柔软的气味。他很快就意识到，屋子里的气味变幻得太快了，即使他挡住任何其他人的进入，将门窗都关得紧紧的，连烟囱也封住，可是依旧阻止不了它逐渐染上海风、灰尘、木头，以及他自己的气味。他曾以为这些微弱的气味永远也无法遮盖住他的人类身上那抹美好的香味。可它真的，散得太快了。

如今连他自己都不敢再进入那间屋子了。也不敢再在烟囱口玩耍，调皮地掀开屋顶的砖瓦。可是如果不能让自己去呼吸那份气味以怀念，那将那里封存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悲哀地想。

气味是会消散的，记忆也是会模糊的。

这不是感情深不深的问题。再强大的意志，也终究无法对抗生理的极限。

他也已经无数次见证过这个道理了。

随着岁月的逝去，怀念他的人类的方法正在越变越少，效果也在越变越差。Astrid依旧在每天早晨与他拥抱，再给他一个深沉的吻，这个习惯已经持续几十年了。可他已经开始感受到对方的衰老，她的笑容不再像从前那般活力而生机盎然，她的体香也开始染上疲惫与死亡的气味。

龙与人相比，实在是长寿得过头。万一到某一天，所有曾与Hiccup接触过的人都离开了怎么办呢？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将生活持续下去呢？想到这些问题的时候他总会感到心中突然泛起的疼痛，他只能拼命告诉自己，停下来，不要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但真的会有那么一天的。即使是Stormfly也无法做到那一点。身为其中最年轻的龙，他会比其他四只龙都走得更远。

自己快要一百岁了。如果Hiccup活到这一天了的话，他也就要一百岁了。如此看来自己也已经坚持过一段不短的年岁了。再继续坚持下去，或许自己也可以带着Hiccup的回忆，将接下来的几百年过得很好。

然后每一天他都要这样来催眠自己。每一天。

有的时候他不禁停下来静静思考的时候也会想。

——Hiccup你会回来吗。你真的忍心让我这样活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上吗。如果你会回来，请托人告诉我一声吧。提前一百年、两百年告诉也行。

——起码我可以满怀着希翼将这百年的岁月熬完。

Fin.